第(3/3)页 收练过三轮,太阳斜下去一拳,风从槐叶缝里钻进来,拂在后颈上,凉得很。 朱瀚把手一举:“停,散到阴里歇。” 众人或坐或蹲,拿布擦脸,喝水,喘气。 有人笑,有人只低头看脚背,像在检查今天的每一步。 白簪走过来,递给白榆一条细窄的丝巾:“把额上的汗按了,别让汗钻进眼睛。” 白榆接过,轻轻按了按,又抬头:“谢谢你让角厢借我跑——我跑得真不差了。” “是你肯跑。”白簪笑,“我只是让开一小块地。” 她转向朱瀚,略一颔首:“王爷,门外有人守着那两拨看的人。若他们走近,我的人会绕一圈,看他们的脚。” “看脚就够。”朱瀚道。 “是。”白簪退开,影子落在廊柱里,淡淡的一绺。 太阳将要落的时候,朱元璋到了。 他没有穿朝服,袖口挽了一寸,像是随意一走。 他在院门口停了一停,先看两块石,后看人群,最后看他儿子。 朱标迎上去,拱手:“父皇。” “站得还稳?”朱元璋笑问。 “稳。”朱标正色,“今日学‘收’,我收得最好的一次就在闭眼那一回。” “闭眼也得稳。”朱元璋赞了一句,目光转向朱瀚, “你这步盘术,朕看着像支小鼓。鼓点慢,人心慢;鼓点齐,人心齐。” “皇兄说得好。”朱瀚笑,“不过鼓不在外头,在脚底。” “脚底的鼓。”朱元璋咂了咂嘴,忽道,“你把第三块石也刻了罢。” “等他们刻。”朱瀚摇头,“‘收得回’这一句,由他们自己刻,才算数。” “那好。”朱元璋不再多言,站到石旁,忽然对众人道:“谁今日收得最好,谁刻。” 院里一阵静。 好一会儿,老人迈出一步,笑着摇头:“不是我。” 他把竹尺递给白榆,“小子,你刻。你今日那一句‘我到了’,我听见了。” 白榆吓了一跳,手心立刻出汗。 他看了看朱瀚,朱瀚点了点头。 白榆把竹尺握住,手指在尺背上一寸一寸摩挲了三遍,像是在确认某个重量。 然后他把尺当錾,手腕一沉,刻下第一个“收”字的点。 那点极小,却稳。第二笔一落,压住了石心里的一缕微响。 第三笔收勾,他的呼吸悄悄吐出,线也随之收回在字里。 “好。”朱瀚低声。 “再写两个字。”老人道。 白榆咬了咬牙,“得回”两个字也落成。 他收手的时候,尺背轻轻一响,像石在答他。 他不自觉地笑了,一直抿得很紧的眉角在这一刻完全松开。 人群里爆出一阵压着声音的喝彩。 朱元璋看着这三个字,忽然转身,对朱标道:“你明日把这块石移去太学的石阶上,立三日。再把第一块、第二块也立回去。三日之后,收。” “是。”朱标应。 夜色一寸一寸落下,院里点了两盏牛角灯。 灯光不强,照得石面上的刻痕像温着的水。 人群散去得很慢,像不舍得把这股子热从脚底收干净。 缪行把酸枣糖剩下的几颗分给了最后几个孩子,孩子们“谢谢”一声,跑着出了门。 “王爷。”阿槐从暗处闪到朱瀚身侧,低声,“那两拨看的人里,一拨走了,脚步散得快。另一拨走得齐,像在数。” “像在数,就让他们数。” 朱瀚的眼神比夜更静,“数多了,脚会麻。” “要不要跟?”阿槐问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