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“不用。”朱瀚抬手,“去把西角那口小井的井绳换一根,明早孩子来提水,不要断。” “是。”阿槐走了两步,又回头,“王爷,韩侍郎留下了。” “嗯。”朱瀚摆摆手,“我去。” 廊下,韩朔背着手站在那块“走得直”的石前,影子把他的身形拉得很长。 他听见脚步,回头笑了一下:“瀚王,今日我教那一列收得最齐的那一回,不是我教得好,是他们闭眼了。” “闭眼是把眼睛收回心里。” 朱瀚道,“心里有了光,脚就不乱。” “我自己练时,杂念会往外跑。” 韩朔轻声,“今日练了两遍,忽然明白——我不必赶它回去,我只要把步子走好,它自己就回来了。” “你走出了自己的线。” 朱瀚看他,“这就够。” 韩朔沉吟:“瀚王,你让我教第二条线,是怕我贪快?” “不是。”朱瀚笑,“我知道你不怕逆光。” 韩朔一愣,随即失笑:“我确实不怕。” 他顿了顿,忽又道,“那少年白榆刻字那一刻,我心里说了一句‘服’。” “服就好。”朱瀚点头,“服不是服人,是服自己听见的那声。” 次日清晨,太学石阶前再立三石。 三行大字一字挨一字立在阶前:站得稳、走得直、收得回。 人未多,风轻,石边先是围了四五个孩童,指指点点。 那位老人也来了,背着竹尺,照例先扫了一圈,才在石旁坐下。 “殿下。”掌院走来,压低声音,“昨夜我在院里转了两圈,睡不着。想着‘直里有弯’,我便拿干笔在空里画。画着画着,忽然就睡了。” 朱标笑:“先生画得好。” “我也不知道好与不好。”掌院摆手,“我只知道昨夜没有做噩梦。” “那就是好。”朱标道。 朱瀚在台阶上画了几个小圆,把众人分成五六组,每组各自练各自的“收”,收成了,再并一并。 韩朔挑了一组最杂的:里头有城外来的小贩、有太学里口吃的学子、还有一个老年匠人。 他站在圈外,先看,后点,再收。 点得极少,收得极稳。 到第三回时,那口吃的学子说话不再磕绊,声音比前一日圆了不少。 “王爷。”白簪来到石边,轻声,“白榆,自个儿带了一小队孩子,往西巷去了。” “他愿意带人了。”朱瀚点头,“好。” “他走之前,停在‘收得回’这里看了很久。” 白簪道,“他把手按在石上,又放下。” “他与自己说了一句‘我到了’。”朱瀚笑。 白簪眼神一动,随后也笑:“王爷,石边有一个人,眼睛一直盯着字看,很静。他脚步像拆了又装过。” “去看看鞋跟。”朱瀚道。 白簪点头而去。 午后,院内渐渐人多。有人从外城赶来,喘着气在石前站住,眼睛在三行字上走来走去。 也有人在旁边的小筐里翻瓦片,翻出一片空白的,执笔写下小小两个字:“试试”。 写完,把瓦片垫到石座下。 “殿下。”老人忽然站起,把竹尺递到朱标手里,“你来写一笔。” “写什么?”朱标问。 “写‘久见常’。”老人笑,“那日王爷写了‘久常’,我看着手痒。” 朱标受了竹尺,站在第三块石旁,仰面看了一眼,才落笔。 刻毕,人群里忽有掌声。掌声不大,像细雨。 朱瀚侧耳,心里的“回声图”一展,脚步的密度像点点墨落在绢上——最密的一团,在石前右侧。 那里站着一个青年,衣著朴素,鞋底厚实,双手搭在自己腰侧。他在看字,也在看人。他的脚步之前乱,如今很稳。 “他会开口。”朱瀚在心里道。 果然,青年抱拳走到石前,声线不高:“殿下、王爷。小人做货郎,走南走北(他立刻改了口)——走城内城外,脚底的路多。今日看了这‘收得回’,念起来,心里就不慌了。我不懂书,但我懂一个‘回’字,该回就回。” “说得好。”朱瀚点头,“你叫什么?” “李合。”青年答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