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建德堂再开,朱标设一厅于东宫门外,命曰“问民局”。 不设官、不设阶,凡有户籍、编制、田税、折统之疑,可陈一纸,由东宫录者十人一日轮转,句句批回。 三日之内,问民纸近百份,竟有丁役、布庄、米行之人连夜递文,仅为一事: “太子可否听我一句?” 朱标批于卷末:“太子不问,是废;太子不听,是死。” “愿问者尽来。” 文渊阁中,朱元璋看完“问民录”第一册,沉默良久。 梁肃立于下方,缓声道:“陛下,太子所行,已过东宫之制。” “再不止于朝议,而直通民言。” “恐民之所聚,难可束矣。” 朱元璋缓缓合上卷册,道:“你说他越权。” “可你又知不知道,朕年轻时,也曾于布行门外听人骂吏?” “那时,我亦不识一个法字。” “可我知道,他们骂的不是我,是他们活不下去的命。” 他微微叹息:“若太子真敢听,真敢改……那这权,让他越了,又如何?” “你若真怕,就别当这辅臣。” 梁肃面色一沉,却不敢言。 建德堂内,晨风初起,帘影摇动。 朱标坐于主案之前,翻阅昨夜所录《外策录》第三册。 案边香盏未灭,残灰半落,却未有人更换。他从未催促,也从未嫌弃。 顾清萍立于帷后,一双眼静静望着他,似是欲言又止。 朱标轻轻合上卷册,转眸:“你要说‘镜争’之事了?” 顾清萍低声:“今日司礼监送来早录,言官李述、给事中王琛、礼部侍郎王子韶,于文渊阁前议论外策堂设制之失,言辞颇重,疑有‘越位问政’之嫌。” 朱标笑了笑,不见怒意,反而提笔,在手边绢帛上写下两个字——“镜争”。 他道:“果然来了。” 顾清萍凝声:“王子韶之名,三年前便曾在翰林院上驳策学设堂,是老礼家人。如今却连李述、王琛两人也结伴而出,是有人在背后牵线?” 朱标却问:“他们说了哪几句话?” 顾清萍翻出抄录早录:“李述言:‘外策设言而不设官,是以非制控议。’王琛言:‘堂议不止于论,是以非言控势。’至于王子韶,更言:‘太子若不审己位分,何以为宗庙法统?’” 朱标淡淡道:“他们倒也并非全无道理。” 顾清萍微怔:“您不辩?” “他们指的是‘位’,我问的是‘政’。” 朱标目光如常,却语气一顿,“他们所守的是旧体制,我所设的是新问法。二者若真不可兼容,那便不是我的错。” 他望向窗外廊檐垂影:“不过,既然他们想问‘太子该不该问政’,那我便给他们一个机会。” “传令东宫内设‘镜议之日’,择五人共堂论‘君位与政责’,礼部可荐三人,东宫留二人,各持一议,于外策堂公开辩问。” 顾清萍蹙眉:“您这是正面迎战。” 朱标轻笑:“我要他们明白,我设堂非为控权,是为控心。” “若我连问一句‘我问政,错在何处’都不敢问,还何来之东宫?” 三日后,外策堂首设“镜议之日”。 堂设两案,东案由太子主坐,左右设两席,一为礼部侍郎王子韶,一为翰林院成进士柳攸之。 西案为士子出席三人,其中之一乃建德堂旧习生孙齐。 朱标一身素袍,不披龙章,仅系文带,亲自坐堂。 首问由朱标亲开:“今日所议,只问一事:太子问政,可否设策堂听言?” 王子韶率先起身,声如撞钟:“殿下为储君,当以谨慎自持。王者不争,太子不议,设堂问政,是为越位。” “臣非言殿下不贤,而是欲殿下能自守礼度。设堂者,官之事也,听策者,帝之权也。今设而主听,天下士子观之,以为太子已行君之责矣。” 朱标面无异色:“你言太子不当听策,是否言太子不当议政?” 王子韶顿住,片刻才道:“可问,但不应设制。” “太子应以‘学问之所’而非‘政议之堂’。” 朱标拱手一礼:“既如此,臣下可否于东宫堂前自言策议?” 王子韶答:“若无设堂,自言可也。” 朱标再问:“若人自言,我听之,是否便是‘听政’?” 王子韶一愣,未语。 朱标环顾诸人:“诸位不言我所问之义,只言我设堂之‘象’,那请问:象与实,孰重?” 一语落,众人皆默。 此时,柳攸之轻声道:“太子之设堂,乃以问为心,以政为迹。非设权柄之器,而是设对话之席。” “若因一‘设’字,便断其越位,恐是以形断义,失之偏颇。” 王子韶面色不豫:“你是东宫旧习生,怎可偏言?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