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朱标不抬头:“按旧规。” 林奉道一愣:“可东市先例……” 朱标终于开口,淡淡一句:“此非东市,此为你林奉道之案。” “既为你案,自依你策。若你无定策,不必来问我。” 林奉道面色一变,躬身应下,却心下惴惴。 待他退出后,顾清萍缓步入内:“您是在立规?” 朱标将手中册子合上:“不是立规,是立胆。” “我若事事断之,他们便事事问之;我若退一步,他们便需前进一步。” “外策堂已散,是我让他们散的,我便该逼他们——不问我,而问自己。” 顾清萍凝视他片刻,忽而轻声一叹:“您这法子,是在逼人长出骨头。” 朱标转过头,看她一眼,神情未变:“若无骨,岂能撑国?” 然而,朝中远未平静。 礼部尚书张衡之在翰林院私议中直言:“太子性多疑,好立异格,不通旧情。” 是日夜中,朱标独坐于建德堂中,未设灯烛,堂内唯月光一线映于卷案之上。 顾清萍端来一盏姜茶,他却未伸手。 “我若不能让他们认我,不是凭声望,而是凭章法。” “张衡之有其旧门生三十余人散于六部八司,我若不破此枝节,何以见我心?” 顾清萍沉声道:“那您要动他?” 朱标摇头:“不。我要让他动我。” 数日后,朱标下令:设“案后评议制”。 凡东宫处理之案,结后三日,六司之中自推三人评其成效,以示自律互监。 首案即南市误册之案。 而推举评议者之一,正是张衡之门下陈庭礼。 案评次日,陈庭礼于评文中言:“太子不预调审,责在官吏,虽非失政,然亦失于慎。”并于末注:“若设主审官则免此偏。” 此言一出,朝中震动。 此人虽未名诋太子,却已实陈太子失察之处。 众人屏息,只等朱标回文。 建德堂内,顾清萍望着那道呈上之评,低声问:“您如何回?” 朱标提笔,只书三字:“言之是。” 随即另纸手书一道:“即日起设东宫‘辅案使’,不专责批,唯列疑议,遇有政案未决,得署‘存问’,交吏部录入案尾。” “首任辅案使:陈庭礼。” 顾清萍一愣,复而轻声笑道:“您果然……敢于用人。” 朱标收笔,道:“若我连一封议我之书都不能接,我怎配听天下人言?” “陈庭礼能斥我一次,便能斥我十次。” “我就要他斥我——斥得有理,斥得有法,斥得我都不得不改。” 三日后,御书房。 朱元璋批阅《辅案录》初册,眼神沉静。 程守义低声问:“陛下……太子此举,不惧反噬?” 朱元璋笑了笑,摇头:“不怕。” “朱标这孩子,如今已懂得用人,不问忠否,只看能否。” “他知我弃宠纳谏,也懂,得人心非靠仁慈,而靠服气。” “这一步——走得有胆,也有度。” “他终于,真坐稳那把交椅了。” 王府书房。 朱瀚望着案上的辅案录末页,轻声道: “东宫,如今已不需我设局了。” “朱标已会自设风口,自撑风骨。” “我只需站在风后,等他真能顶得住——风起时的那声‘孤’字。” 黄祁低声道:“可这天下风还未起。” 朱瀚收起书卷,抬眼望天,笑了: “不急。” 初夏渐临,京中暑气尚未浮起,宫中已是烛影摇红。 建德堂内,朱标独坐一隅。 却有一处极淡的朱批,字意含胡,几不可察:“数目有疑,当问所在。” 这五字,出自吏部外曹徐谨之手,本属随批,但被左司陈庭礼于“辅案录”中擢出。 卷上朱标加批:“录之,延问。” 三日后,“辅案堂”首开质疑席。 朱标不设主座,不设堂审,仅遣吏部、户部、东宫三方人等八人入席,共议此“疑数”是否为故失。 那页数字是南直隶元月折收银两数目中,有一地数额平空多出三百两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