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我记住。”朱瀚点头。 夜深灯尽,人散如潮。 朱瀚走到木牌下,把“停”的小牌安在“让”的旁边,又把“转”往上一推,叫它靠近“走”。 他退后一步,像看一列站在风里的兵。 风从屋脊上压下来,从门额底下钻过去,又从鞋底缝里穿出一丝细响,像在说:“明日。” 次日一早,旧学府的门口多了两样东西:一只小木匣和一张破旧的毡。 木匣上写着两个字——“借鞋”。 毡上写着两个字——“晒底”。 字歪歪斜斜,像孩子写的。白榆拍着胸脯:“我写的。” “丑得好。”石不歪哈哈笑,“看着就亲。” 来的人先把鞋脱下,踩在毡上站三息,再穿。 没鞋的,从匣里借一双,鞋底用昨儿走过的草绳加固。 卖草鞋的像个小先生,拿着粗针细线,哪一双松、哪一双紧,他一眼就看出。 “王爷。”顾辰跑来,兴冲冲,“我想到一个法——” “说。” “我想让人记自己的第一步。” 顾辰说,“不是三步,不是三十步,就是第一步。许多人怕第一步,怕得像怕深沟。我给他们一块板,板上画一条线,让他们把脚跨过去,然后回头看那条线——那条线就像他们昨天。” “你去做。”朱瀚笑,“别用字,用线。” 顾辰走了两步,又转身:“王爷,你看——我是不是越来越像你?” “像。”朱瀚点头,“但你要像你自己。” 顾辰一愣,笑:“是。” 午后,城里的阳光温和,风里有面香。 李遇坐在门下,半闭着眼,指尖在鼓面上轻点。 他忽然听见身边有人坐下,气息极轻。 他侧头一看,是朱标。 “我、我再敲一会儿。”李遇小声,“你不嫌吵?” “不吵。”朱标靠着柱子坐下,“你敲给我听。” 李遇点头,鼓声像一条细细的溪。 他忽然道:“殿下,你走得越来越稳了。” “我有你们。”朱标笑,“你们看着我,我就不怕。” “我也不怕。”李遇低声,“我原来怕人笑我说话结,现在我也不怕。我敲鼓的时候,别人听见的是鼓,不是我。” “别人听见的是你。” 朱标摇头,“只是你把自己藏在鼓后头。等哪天你不用鼓,也能把那支曲敲出来,你再把鼓给别人。” 李遇愣了愣,笑起来:“好。” 傍晚时分,城东的长街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。 白榆跑到门口一看,一个朱标扛着一根竹竿冲过来,气喘吁吁:“王爷,王爷——” “别急。”石不歪一把按住他肩,“先站稳,站三息。” 朱标努力把自己站稳,才道:“城东那条巷,有人抬轿差点撞了挑担的,围了一圈人。你们……你们能不能去看看?” “去。”朱瀚起身,抓起“让”“停”的小牌,“带上红绳。” “我去前头。”朱元璋不知何时已在门内,话声不高,却不容置疑。 一行人快步到城东巷口。 果然,一顶小轿横在巷中央,轿夫肩上的棍子正晃,挑担的肩头红肿,眼里带气。 两边人都围着,谁也不肯退。 “让一让。”朱瀚把红绳往地上一插,声音不高,却让人不由自主移开半步。 他不问谁对谁错,先走到轿侧,把手按在轿杆上:“抬一下,让我听听你肩上的声。” 轿夫莫名其妙,却还是照做。 朱瀚闭眼,手指贴在木纹上,轻轻一按:“你们的步子不合,一个快,一个慢。慢的那位心里有气,故意拖。” 慢的那位脸一红,正要分辩,朱元璋忽然把轿杆一提,双肩一沉,往前走了三步。 他走得不快,却把所有人的拍子带齐了。 等他收住,挑担的也不怒了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