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“行。”朱瀚点一点头,“你做主,别老看我。” 学子吸气,抬槌,鼓点忽而轻,忽而重,像在给王福铺一条窄窄的路。 王福跟着鼓,左脚不再猛砸,右脚也不再慌促。 他走完一圈,额头全是汗,最后一步收住,像一只被掌心兜住的球,没再往前窜。 “好。”朱瀚道,“第二圈,谁来?” 话音刚落,太学方向传来一阵脚步齐齐的声音。 白榆早已跑到门边,压着嗓子回道:“来了。” 进门的是五六位先生,领头者四十余岁,身量不高,须髯清朗,衣摆上沾着未干的泥。 他一进来便拱手:“鄙人韩定,太学助教。听闻王爷教人走路,特来讨教。” “讨教不敢当。”朱瀚笑,“一起走。” 韩定身后几个先生互相投眼色,仿佛早有成算。 韩定目光扫过“站、走、收”的木牌,落在王福怀里的鼓上:“王爷教人走路,却要敲鼓?” “有人心慌,先用鼓稳住。”朱瀚不急不躁,“走路这事,先是脚,再是心。” 韩定“嗯”了一声,不置可否。他回头挥挥手:“让学生进来。” 太学的学生陆续踏进院门,衣领整齐,鞋面发亮。 一个个看着院中这群卖草鞋的、卖热茶的、市井老少,眼里或好奇或轻慢。 最前头一个少年下巴尖细,眼睛明亮,抿嘴笑:“敢问王爷,可走直字?” “什么直字?”朱瀚问。 “士人的‘直’。”少年道,“身直、步直、心直。” “行。”朱瀚把手往后伸,“白簪,拿绳来。” 白簪飞快从库房里扯出两条粗麻绳,从院门到内檐,拉出两道平行的直线,绳头用石块压住。 朱瀚又让孩子们搬来十几只瓦盆,倒扣在绳边:“不许踏出绳,不许碰倒盆。” 韩定看着这阵势,眉头挑了挑,却没说话。 “韩先生先请。”朱瀚侧身,“我怕坏了你们兴致。” 韩定点头,拢袖上前。 他的脚步上来就稳,步幅均匀,脚尖略略内收。 走到半当,忽有一阵风从廊下穿过,吹动瓦盆发出轻轻的嗡响。 韩定身形没晃,嘴角反而露出一点轻蔑。 “请。”他回身,朝身后的少年一抬下巴。 那少年跨出第一步,便明显比韩定还要利落。 他脚腕有力,腰背保持着一条直线。 到末了,他微微一转身,像锋刃入鞘,整个人住在绳与绳之间,连瓦盆上的灰都未激起一层。 人群里发出一声低低的“哇”。卖草鞋的抓着绳索,笑得跟孩子似的。 “利害。”朱瀚鼓了一下掌,“再走一遍,不过这次,不许看脚下。” 少年楞了一下:“不看脚,怎么走直?” “看前头那株槐树。”朱瀚指,“风往哪边走,你就往哪边借力。别盯着脚,脚慢,心乱。” 少年这回没那么有把握了。他抬头看槐树,走了三步,脚尖轻轻扫到瓦盆沿,发出一声“叮”。 他猛一收住,闷着气继续走,到了尽头,脸色不服:“这叫取巧。” “你刚才在看穗子。”朱瀚淡淡道,“风在上,穗子在下。你盯着最容易晃的地方,当然要跟着晃。” 院内笑声起起落落,那少年脸在红与白之间挣扎,最后闷声道:“请王爷示范。” “我?”朱瀚笑,“我就不走了。我今日教一个人走,你们看他。” “谁?”韩定问。 “王福。”朱瀚转向那个抱鼓的大汉,“放下鼓,走。” 王福把鼓递给口吃学子,小心地放到地上。 他深吸一口气,眼睛只看前面那块被雨洗得发亮的门槛。 第一步出,鞋底的泥被石板吸住,发出一声怪响。 他没管,第二步、第三步……他肩头的肉轻轻抖,却没有歪出绳外。 到尽头,他停住,转身,又走回来。 这一回他的脚步比刚才还稳,像是在院中铺了一条看不见的轨道。他走回原地,直起身子,眼里有光。 人群炸开了。卖热茶的“咣当”一声把盖碗扣翻,烫的茶水滚到他指背,他却不觉。 孩子们蹦上台阶,大喊:“王福走直了!王福走直了!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