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我不吓你。”朱瀚摇头,“我只想问你一句话。” “问。”男子冷笑。 “你做这些,是为了谁‘看’?” 男子的笑冷了一分:“为了我自己看。” “你看见了吗?”朱瀚问。 男子不答,牙齿缓慢地咬了一下后槽,像要把什么话从舌根逼出来。 良久,他吐出两个字:“没看。” “那你还要不要看?”朱瀚问。 男子盯着他,眼底那点子火忽明忽暗,像风口上的灯。 小十紧紧拽着自己的围裙,指节都白了。 四周的人还在吃面、说笑,石阶上有孩子打翻了一碗汤,旁边的老者把手伸过去接住了碗,汤洇在他手背上,他不吭声。 男子的呼吸终于慢下来。 他霍然垂眼:“散了吧。”声音很轻,却像对自己说。 朱瀚没有松手:“你叫郁明‘师’,你自己呢?” 男子愣了一下,仿佛没想到有人问这个。 他抬起头,眼里的钉子陡然松了一寸:“我没名字。” “每个人都有名字。”朱瀚道,“就算你忘了,街坊也会给你叫一个。你在北巷被叫做什么?” “……瘦三。”他像是认输了,垂了垂眼皮, “我娘生了仨儿子,我是最瘦的那个。” “瘦三。”朱瀚微微点头,“我记住了。来,把帽子摘了,别再躲在檐下。” 瘦三没有动。阿槐把手放在他臂弯上,轻轻一推。 他的帽子滑下来,掉在地上,帽檐那道缝清清楚楚。 “是谁教你缝这道?”朱瀚问。 “一个人。”瘦三看向人群,“他比我会缝,他说缝了就不怕裂。他还说,只要有人看着,就不算白做。” “他还说了什么?”朱瀚追问。 “他说,不必问名字。” 瘦三笑了笑,笑意冷,“问了,就会失望。” “我不问他的名字。” 朱瀚道,“我问你的。瘦三,你愿不愿意停?” 这句话像一枚石子,落在水心。 四周喧哗声远了一寸,阳光落在帽子的缝线上,线在光里有一种奇怪的亮。 瘦三睫毛动了一下,像受了风。 他忽然道:“我娘等我吃饭。” “那你去吃。”朱瀚松开手,又补了一句, “吃完了,就去铁器铺。老七会等你。他要你帮他打一把刀,一把像样的刀,不是用来吓人的。” 瘦三抬头,怔怔看他。 半晌,他低低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“去吧。”朱瀚摆手。 瘦三转身挤进人群,像一滴水融进了水里。 小十这才把憋着的气吐出来,眼泪“唰”地掉了一串。 她慌慌擦:“对不住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 “不是你的错。”朱瀚把她的手按下,“你明天也照常。” “嗯。”小十用力点头。 石阶上,朱标把最后一碗面递给了一个老者。 老者接过,笑眯眯地说:“今日好,今日热闹。” “好便好。”朱标笑,“明日还这样。” “明日不来。”老者摇头,“明日我去看孙子。” “更好。”朱标拱手,“替我给他捎一句——‘在台阶下也能看见台阶上’。” 老者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:“好。” 日落之后,太学前冷清下来,风吹扫过台阶,木牌在暮色里更黑了一分。 朱标正要回府,忽然有人在背后轻声道:“殿下。” 韩朔站在槐树下,身形被剪出一道利落的影。 他走近,拱手:“今日之局,臣还有一问。” “你问。”朱标停住。 “你今日请人吃面,是要示恩?”韩朔目光静静,“还是示弱?” “都不是。”朱标摇头,“我只是想把台阶和街面连在一起。” “连在一起?”韩朔重复了一遍。 “你们站在讲席上说话,话一落地就散了。” 朱标道,“我想让话落在汤里,落在面里,落在孩子手里。这样,才会被带回家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