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他看了看朱瀚:“我们这一路走来,见了不少不平,也听到了不少疑虑。我常在想,东宫从未真正接触百姓,我们所定的‘法’又岂能直接落实?” 朱瀚莞尔:“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,但若能听见,那便胜过万言的法令。” 朱标的目光坚定,他终于做出决定:“明日,我将继续在京城之外寻访,尽可能深入每个民间,了解百姓的痛苦与需求。我想——” 他顿了顿,目光灼灼,“我必须走一条不同的路。” 朱瀚轻轻笑了:“你若真心愿意做,便是好的开始。” 两人策马穿林,辗转已至顺化集东南一隅,地界不大,却是闻名的“耕读镇”。 镇子不通大道,四面水渠夹道,青砖泥墙,行人不过三五成群,却自有一股悠缓气息。 朱瀚挑了挑眉,笑道:“此地便是京郊口口相传的‘文镇’,据说十户七书生,三巷两塾堂。” “那不正合适?”朱标笑了,眼神中多了些期待,“我倒要看看这些‘书生’是否真如朝中言官所说:‘好策不及民问,空谈多于寸行’。” 两人换上布衣粗鞋,入镇前故意绕开驿亭与市肆,直走乡巷小道。 刚过一条河堤,就听见一阵喧哗之声从前方一座低矮瓦屋传出。 “我赌他三声叫唤不出!” “放屁,那鸡今晨才啼,保管再来一声!” “你当这鸡是你家的?” 朱标听得一愣,不自觉快步几分。 朱瀚好整以暇跟上,两人来到屋前,便见七八个青布短衣的少年围坐堂外,争着向屋里张望。 再看堂中,一名须发皆白的老汉正捧着一只神情惶然的老公鸡,嘴中念念有词,身前一张小案,案上有酒、有香、有铜钱。 两旁墙上贴着“鸡鸣上第”“金鸡报晓”几行歪歪斜斜的纸条。 “这是……”朱标转头低声问朱瀚,眼中带笑。 朱瀚道:“文镇有一旧俗,塾中若有子弟欲试才学,便要选一只‘晓鸡’。鸡鸣即兴,便是文思畅通;鸡不鸣,则主冥顽不化。此俗乃旧儒沿袭,虽无据,却颇为玩味。” “可这……”朱标忍俊不禁,指着老汉,“这分明是强逼鸡鸣。” “子弟无策,便赖鸡唤,朝堂之议,亦常如此。” 朱瀚语调平淡,望向朱标,“你以为是笑话,其实是镜子。” 就在两人说话间,那老鸡忽然高一声“咕——嗄”,尾音拖得极长,场下一片哄笑。 “哈哈哈!你看,我说它要叫吧?” “这算不算上第?” “只怕是惊慌成声。” “你小子还不去写策了?鸡替你出声,你就能过殿试?” 朱标听得满脸惊奇,忽然走上前去,大声道:“列位!请问此鸡一鸣,是否真能助诸君策笔如飞?” 少年们一愣,抬头看他,只觉此人虽着布衣,然仪态庄重、言语不俗。 一少年笑道:“客官说笑了,此不过一俗。听闻今春廷策‘问政实录’,我们几人日日操笔,脑中乱麻,便拿鸡一试,求个灵光。” 朱标笑:“若策不通,能否怪鸡误人?” 少年哈哈大笑:“若策不中,鸡自要祭锅!” 这番玩笑虽轻,朱标却听出了几分真意。 他转头对朱瀚低声道:“这群学子虽戏言,但其苦读之心不减,朝中士人之争,或许有虚夸,但民间之志,尚可一用。” 朱瀚点头,不言。 忽听一人道:“两位兄台也是来赶策者?” 朱标答:“非也,只路过此地,倒觉贵镇读风尤盛,颇羡。” “既如此,不如一同赴我家塾,今夜正设‘对策夜辩’,诸生轮诵廷策题,虽简陋,尚可观。” 朱标看向朱瀚,朱瀚笑:“你是太子,你说了算。” 朱标沉吟一下,笑道:“那便叨扰。” 暮色降临,朱标与朱瀚坐于简陋塾堂一侧,围炉而坐。 屋内二十余人,有年近四十的白面文士,有稚气未脱的少年郎,各执一卷,面前点着油灯。 主讲者是一位中年儒士,名叫钱学铭,乃镇中塾师,风骨清峻,一开口便问: “今题:‘太子问政,是否应得实责之权?’诸生谁先辩之?” 一少年起身答:“太子既问政,自当执权!无责之权不可守,有责之政不可推!” 钱师点头,又道:“那若太子行误,谁当纠之?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