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听说你们是差官,可是东宫来人?”一汉子豪爽直问。 朱标抬眸:“是。”不加掩饰。 众人一哗。 “那敢问官爷——贡册折了,这份税,是不是就该轻了?” “我们听上头说是‘均调’,可我们家地没变,税也没轻。我们想问——那这折,折到哪去了?” 朱标闻言,不即答。 他看了看四周坐着的男女,略一拱手道:“我是东宫建德堂之人,受命微行探查民情,今日听诸位所言,才是真益处。” “诸位想说的,不如都讲。” 众人起初踌蹰,但不多时便打开了话匣子。 “我们王家田地本就少,前头老爹死了后丁口减半,合该折下三分税,结果还是一斤不落!” “有些人家倒是折了税,但那是送礼给乡里的——官爷您问问,这叫均?” “还有,那新来的巡役,说是东宫法令新规,连灶户也要登名入册……这不是又多出事来?” 一时间,屋内众声交迭,怨怼、疑问、夹杂着些许哀声,竟比白日议祠更刺人耳目。 朱标不语,只低头听完每一句,直至最后一人说完,才缓缓起身。 “你们说的,我都记下。” “明日,我离开三舍后,会立案送入建德堂,三日之内,堂中将发‘民听册’,逐条回复。” 一老者皱眉问:“可你若走了,那回音还能落下吗?我们村里,也不是头一次听这种话了。” 朱标面色一凛,走近几步,缓声道:“我朱标,太子建德堂之主。今日你们说,我既听了,便不能不应。” “若三日后无应,诸位可联名上告,告我朱标——失信于民。” 屋内一静。 朱瀚坐在一旁,微微一笑,将剩半碗酒饮尽,开口道:“你们若不信他,不妨先信我这把老脸。” “这世上,不怕你骂朝廷,最怕你不说话。” “你们今日愿说,就赢了一半。” 夜更深,众人散去,院中雨声细微。 朱标仍坐于堂前台阶,望着黑沉沉的夜幕。 朱瀚缓步而来,将一件粗布衣搭在他肩上,道:“今日听了这许多,你心中可有一言?” 朱标沉声:“民之所苦,不在于法不通,而在于无人理。” “朝中所立之制,到得民间,便要过三道手、四道心、五道嘴。真正的‘政’,往往止步于衙门门槛。” 朱瀚笑了:“所以你知晓,何为‘听政’,何为‘行政’。” “你今日听得再明,若不能借手,行不出这村外三里。” 朱标转头看他:“那皇叔的意思是,我该扶谁的手?” “东宫无实权,靠谁?” 朱瀚沉声道:“不靠权,靠人。” “你需的是一群敢做事、能做事,又愿担事之人。” “你想立政,那就去找那群人,不在庙堂,而在这些柴火炊烟的街头。” 朱标陷入沉思,过了良久才缓缓道:“我明日便写一令,建德堂设‘乡试录言’,择村吏、里正、教谕中有德能之人,逐月入册,令其每旬汇事一篇,准入外策堂。” “我若真想听,便不能只听士人之言。” 朱瀚点头:“这一步,才是真正的下山。” “你若敢引百姓之声入朝,那你——便真的不再靠我撑伞了。” 朱标不语。 黄昏时分,朱标与朱瀚终于来到一片荒野的边缘,周围仅有几家农户。 坐在草垛旁,他们卸下马鞍,短暂休憩。 朱标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盘中食物,忽然问道:“皇叔,您说,我们东宫这些法案,能否真正成事?” 朱瀚沉默片刻,答道:“你是太子,继位之后的路是要你走的。但无论这条路多么曲折,民心却是最终的评判。” 朱标抬头看着他,眼中一丝坚定闪烁:“我想走的,是一条能听得见民声的路。” “那你就试试,不要轻言放弃。” 朱瀚轻轻叹了口气,“但记住,你也无法让每一个人都满意。即使你有仁心,也难免被误解。” 朱标深吸一口气:“我知道。” 两人安静地坐着,草丛间蛐蛐的叫声与远处狗吠交织。 朱标抬头望向远处的天际,白云逐渐淡去,星星开始升起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