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朱标沉默良久,忽而问道:“蒋希远今何在?” “仍在交籍房中理案。”顾清萍答。 朱标点头:“传他来议。” 未及一刻,蒋希远入堂。 他衣冠朴素,目中却神色清明,一揖到底:“太子召见,末学在此。” 朱标将简册递于他:“吏部荐人,你如何看?” 蒋希远翻阅片刻,冷声道:“前荐所举,皆循上意;再评之人,俱避旧案。其表端方,其里失真。” 顾清萍微讶:“你说……失真?” 蒋希远点头:“三十余人中,竟无一人敢直书政法之议。若太子真以此册定人,朝局将成清平之面,却无实用之骨。” 朱标缓缓道:“那你以为,当如何破局?” 蒋希远抬首:“设‘吏评试辩’。” “明言试荐仅为初定,须再经东宫复核,由举荐者亲辩其人、其政、其过。” “若举者不能辩所荐,太子可断不录。” 朱标沉思片刻,忽而露出一丝微笑:“好。” “设‘吏评之局’,就由我亲问荐者之心。” 数日后,建德堂设“吏评堂”,不设朝官,仅请举荐者入席而辩。 首日入堂者,便是吏部尚书李崇。 堂中人寂。朱标未设案前之席,而是与李崇对坐于一案两侧,仅有一壶茶,一卷简。 朱标开口第一语,便直击核心:“李大人所荐秦晖,曾于漕仓一案中交差迟疑,虽未有实过,但亦有前例。阁下为何仍举?” 李崇拱手,语气沉稳:“臣荐秦晖,不为其过,而为其后改。” “彼自案后勤谨十年,任无一瑕,且通典章、晓民事。” “若因一案之迹而终废一才,太子所倡之‘问政容言’,将成空言。” 朱标目光如炬:“可若因勤谨十年,便可抹去前错,那此后举官,岂非人人皆可重来?” 李崇一愣,却道:“殿下此言,正应设规。” “臣愿献一议:凡东宫录人,设三律一线。” “一为任前律,旧绩过三必斟;二为荐者律,若荐而失,可罚荐权三年;三为覆审律,太子亲裁其后,可定留与否。” “此为‘吏评三规’。” 朱标默然,忽而点头:“李大人,你今日这一辩——我记下了。” “你所荐秦晖,我准录,但记一约:三年内,再有瑕疵,荐者同责。” 数日内,凡七十三人,三十六人遭“问荐”。 其中五人直接去名,四人自行请退,一人辩无可辩,自削职籍。 外堂之中,群议四起。 有人称“太子问政过严,动摇举荐之风”;亦有人赞“东宫始有识才之眼,敢挑举人之骨”。 而在文渊阁中,朱元璋看完吏评录,沉吟许久,只淡淡道:“朱标如今,不问‘能否’,而问‘为何’。” “他不是在问事,而是在断人心。” 王府内,黄祁送上今日东宫“吏评三律”抄本。 朱瀚看完,缓缓道:“他终于明白——设规,才是真正的执政。” “光靠清名,搅不动朝局。” “但今日起,他将面对的,不再是群议,而是……” “旧人之惧。” 黄祁不解:“王爷何意?” 朱瀚低声道:“太子越明规,旧臣越惧换代。” “下一场风,不会从东宫起,而会从——太祖身边那些老臣,暗中而动。” 他顿了顿,道:“传我令,查‘西华旧案’中未清录名者。东宫需立新功,我便送他一桩旧案——让他自己,挑一条路。” “是退、是断,是立……皆由他自己定。” 当日晚,建德堂灯未灭。 朱标立于堂前,望着堂后廊中的那面“吏评录碑”,沉默不语。 顾清萍走来,低声:“明日再议‘律审’,是否太密?” 朱标摇头:“不密。” “越是众声喧扰之时,越要用律令定心。” 子时三刻,京城未央门外,北巷僻静小口,灯火微摇。 朱瀚负手而立,身着青布直裰,束发无冠,眉宇间却自有不动之气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