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“我不准再荐,但我愿再听。” “听其悔心,察其本意。” “若此人真心可改,我亦不拒其再仕。” 顾清萍眼中微现惊异:“这……非但不伤东宫威仪,反显其容人之德。” 朱标点头:“太子不是审判者,是秉政者。” “我可以拒你,但不能诛你心。” 夜落宫阙,禁钟未响,东宫后苑雪光如镜。 朱标立于假山之巅,身后侍者早已退去,只留顾清萍一人立于不远处。 “你看这棋局。”朱标一手抚袖,一手执黑子落于棋盘,“是‘角’。” 顾清萍微笑:“东南为角,为生,为守,也是困。殿下是欲困敌?” 朱标并未即答,反问:“若敌不入局,而我先困己,该如何破?” 顾清萍凝视棋盘片刻:“若困己为引,引敌破形,困可转为势。” 朱标一笑,将白子轻轻推入中腹:“我设三案,以断人心,又设复席,以收士望,如今东宫虽立,却也因此身在棋局之中。” “我知他们在看,在试,在推。” “但我更知,我不能再只是‘太子’。” “我要成为那个——在他们心中不可取代的人。” 他言语轻缓,却句句落石如雷,顾清萍凝视着他的背影,眼中神色悄然微变。 她轻声:“殿下已至此地,下一步当为何?” 朱标目光向西,一字一句:“我欲——设‘问器堂’。” 顾清萍神色一凝:“这是要入军器、礼制、律例之外的实政了?” “不是政,而是事。”朱标语气仍平静,“我设讲堂、开讲席、立三案、审复席,皆为人心。” “可天下不止有人,还有器。” “礼器制度、礼数法度、兵器粮储、文策律签,皆需有处统筹。今日设之,为太子府;他日移之,为中枢之骨。” 顾清萍沉默须臾:“殿下,您这是要将‘问政’,落地成‘政器’。” 朱标道:“心为源,器为形。无器承心,皆为空话。” 消息传至王府,黄祁几乎是带着惶然之色进门:“王爷,太子欲设‘问器堂’,统事政之器——” “此举若成,东宫势必从‘问’转入‘治’!” 朱瀚坐于榻前,双眸微敛:“他终于要开始抓‘事’了。” “比我料中早了一年。” 黄祁咬牙:“王爷,要阻么?此堂若设,必惹朝中旧臣非议,诸司六部岂容太子染指‘器物事政’?” 朱瀚却缓缓摇头:“我不动。” “朱标若不试,谁能知他的底?若我今朝替他铺平,他永远只是我朱瀚的侄儿,不是这个朝堂真正的‘储君’。” “你去探探户部、工部、兵部三堂,有谁暗中与韩冀接触,再去查韩冀近一旬之往返。” 黄祁应命而去。 朱瀚却独自起身,踱步至庭前梅下,仰望星空。 “他要设堂,我便为他守局。” “看他如何以‘器’为桨,渡朝堂一江风浪。” 问器堂设址于建德堂东翼,不悬匾、不显名,朱标亲自选址,亲署初规,唯令顾清萍执掌首任“堂录”。 堂中不设常议、不招士子,仅以“事目”为纲,凡政务中涉及制度、器物、条例之处,皆可呈问。 而首问,便是—— “宫中贡器之制,何以年年耗银加倍,而器不增不新?” 此问一出,宫庭中三司一律警动。 工部、内府、礼部交相上书,皆称“制有章可循,岁无亏漏”。 朱标却只一令:“召三司司正至东宫,逐器对问。” 东宫内殿设低案三席,朱标不穿冕服,仅以青袍临问。 工部尚作、内府器正、礼部仪令依次列坐,对案而立。 朱标拈起一卷贡器之册,轻声问道:“去年正贡,铜炉十二,金钗三十六,玉匣二十二,对否?” 工部尚作点头:“是。” 朱标缓缓又问:“银耗折为一千三百四十两,对否?” “是。” 朱标忽而抬眸:“今堂中所陈三样贡器,是贵司三部年贡中所余之器,对否?” 三人皆道是。 朱标起身,走至堂前,一指铜炉:“此炉底铸为‘官模’,为何为泥胎掺铜?炉身裂缝何以补漆而不重铸?” 又指玉匣:“匣盖松动,以糊布绷缝,是礼器,岂可敷衍?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