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“照礼议馆所设,朕准之。” 他放下笔,目光沉沉望向窗外夜色,喃喃道:“朱标……” “你如今能定责,能纳议,能让朝臣不敢私议而敢共议。” “你也终于——能站在这江山的门坎上了。” 他一顿,目中现出一抹极淡的光: “你皇叔的手,我可以放了。” “你若真能一人撑起东宫,我便不需再留他在朝堂外。” 承运殿内,香炉袅袅。 林致远身穿青布直裰,长身玉立,眼神澄澈如水。 他不似士子,反倒更像旧年讲书先生,衣冠简素,神态却自有一种端然之气。 朱标亲至殿中,与他对坐无案,仅设一几,一壶茶,两盏盏。 “林先生。”朱标开口,声音不高,却沉稳,“我东宫建德堂,讲‘问政’,而非‘驭权’;讲‘大义’,而非‘私学’。” 林致远拱手一揖,语气平和:“殿下之言,林某闻之久矣。” “正因如此,林某才未避此邀。” 朱标轻轻一笑:“你三辞官职,却不离京中,反设讲坛于私,第七日讲《孟子·告子》,语中言‘民本不可辱’,先生莫非真意,在观我?” 林致远坦然道:“太子乃天下储君,林某身在士林,岂敢不观?” “不过所观者,不为毁誉,只为心中一问。” “殿下,您真知‘本心’为何否?” 朱标不答,反而反问:“若我不知,又当如何?” 林致远静静望他,过了一息,才道:“若殿下不知,便应当学。” “若殿下自信所知,便应当行。” “可若殿下心有所知,却因权位、礼制、朝争而不敢言,不敢行——那才是最不可为之事。” 朱标眼神动了一瞬,随即点头:“好一个‘知而不行’为不可。” 他缓缓起身:“先生,我请你进建德堂,不为辅政,不为写策。” “只为一事——请你与我共设‘问本讲席’,不讲典、不谈法,只讲一问:‘何谓帝心’。” 林致远神情动容,复又拱手一揖:“若太子肯立此讲席,林某虽不识权术,却愿一言而应。” 三日后,“问本讲席”初开。 不同于往常,讲席不设于堂中,而设于东宫外苑之廊下,朱标亲登素台,林致远立于侧。 诸士、诸监生、甚至数位朝臣皆在下席而坐,不穿朝服,不着文袍,唯持简册。 朱标开口: “今日非讲政,非讲律。” “只讲一事:君主何为?” “我愿听士子之言,非为修身,而为正本。” 林致远随即讲《春秋·繁露》:“君者,以心御天下。” “君不明心,臣无所系;心不正,政无所统。” 一句落下,堂下忽然有人起身:“殿下,若心与权相悖,当从何者?” 朱标未言。 林致远答:“君之所以为君,不在权,而在心可使人安。” “使天下不惧,而不乱,是为帝道。” 又一人起身:“若君明而臣奸,当如何制之?” 朱标这才开口:“法。” “心为本,法为器。若无器而托志,则天下终为空语。” 讲席之中,辩而不争,问而不讽,越三日,朝中文官皆侧目。 王府书房内,黄祁呈上新录文册:“王爷,太子近设‘问本讲席’,群士咸往,士林沸然。” “有人称其‘师天下’,有人讥其‘欺祖典’,但终归,不敢轻议。” 朱瀚阅罢,只笑道:“他如今,不止会立规、定法,还懂得——引天下人之问,化为己之道。” 黄祁叹息:“可这一步走得太高,难免激起异声。” 朱瀚眸光深沉:“那是他该扛的。” 文渊阁中,晨钟方响,朱元璋却未即刻赴朝,而是独自坐于榻后沉思,手中把玩着一枚黑玉印章。 “皇弟。”他低声自语,目光投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色,“你扶朱标走到这一步,是他之福,更是朕的福。” 一旁内侍恭谨而立,忽听朱元璋低声吩咐:“去,召朱瀚入阁。” 未及一炷香,朱瀚已身着常服抵达文渊阁。 他步履稳健,气度自若,入阁后并未即刻行礼,而是直视朱元璋,微微一笑:“皇兄,一早便唤我,是又有风起了?” 朱元璋望着他良久,才淡淡道:“你如今愈发不像朕的皇弟了。” 朱瀚挑眉:“那像什么?” 朱元璋将那枚黑玉印抛至案前,缓声道:“像是一个能独自立朝的人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