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顾清萍步入,轻放茶盏,瞧见他神色凝重,便轻声问道:“又有人在讲堂闹事?” 朱标将册卷推过去,道:“你看看,此人昨日之言,似为思辩,实则虚伪激辩。言外之意,是在挑动‘讲堂不应拘于纲纪’之论。” “我已命杜世清下一场亲讲,但我知,此事不止于言论。” 顾清萍垂目沉思:“臣妾也曾听闻,沈家虽早年失势,但与礼部刘广尚有往来。若今番有人借建德堂讲坛之名,引士林之议,则太子名声恐被拉入风口。” 朱标目光沉静:“我正要借此一试,谁是真才,谁是借势而上。” 他抬眼:“我不怕议论,但我怕无根之喧。” “我打算设‘三问’,由讲士答之,士子评之,旁听者观之。沈峻若真有才,三问之中自显锋芒;若无真识,不过狂徒,亦无可惧。” 顾清萍缓缓点头:“这是以言论制言论,以理压虚辩。只要三问设得巧,旁人便再难搅浑。” 朱标微笑:“你可愿与我共拟此‘三问’?” 顾清萍略一诧异,随即莞尔:“愿与殿下共议问道之事,何乐不为?” 当夜,两人于书阁之中,推演三问,设辞审理。 第一问:“《大学》诚意章中,‘正心而后诚意’者,为治国之本,何以证之?” 第二问:“若‘礼’与‘时势’有冲突,应从何解?” 第三问:“太学讲堂,讲理讲道,讲政否?” 三问成。翌日清晨,朱标手持问案,传召杜世清、吴琼,并令当堂布席。 午时,建德堂内座无虚席。沈峻端坐其中,神色从容。 杜世清缓步登坛,开口便是:“今日之讲,由殿下亲设三问。非为斗词争理,实为问道明义。” “请诸士共答。先问,何为‘诚意’,何为‘正心’?” 沈峻起身作答:“诚意者,无伪也;正心者,无妄也。二者相依,诚意在先。” 杜世清点头,又问:“若言‘礼’不合时势,当如何是从?” 沈峻沉吟片刻,答:“礼不合时,宜革;道不合理,当舍。士子不可泥古。” 席下顿有数人颔首附和,然亦有两人暗暗皱眉。 杜世清面色不变:“好,第三问:讲堂讲政否?” 沈峻眉头一挑:“若讲道中含政,则无可避之。” 吴琼忽而开口:“那沈公子以为,今日建德堂之设,是为讲政,还是讲道?” 沈峻顿了顿,答道:“若太子以此建名,则为政;若为启士人之心,则为道。” 此言一出,座中忽然寂静。 朱标立于帷幕后,望着沈峻,轻声道:“此人果有心计。” 顾清萍亦道:“但他露锋太早。” 杜世清朗声:“沈君所言,听似圆融,实则偷换概念。政者,道之用也,道者,政之本也。倘若视讲堂为权谋场地,是轻道也;倘若言太子借讲为名,是疑政也。” “此为不敬之论。” 朱标当即步入堂中,众人起身行礼。 “诸位。”他微微拱手,语声清朗,“今日设三问,不为难人,亦非为政论斗。” “乃为正心。” “讲堂非朝堂,若一入此门,便带私意、挟政见、试东宫之风,那便不配称讲士。” “沈峻之言,聪敏有余,谨慎不足。” “即日起,沈峻离讲三月,三月后若复入,须由十士公评。” 沈峻面色一白,却仍拱手:“沈某,领命。” 朱标望着台下,神色平和:“我今日所行,非为拒人,而是护道。” “讲堂之上,士子纵论无妨;唯独不可夹带私谋。” 众人肃然。堂外微风掠过,书卷轻响。 那一刻,朱标站在堂前,眼中不再是少年之清俊,而是一位东宫太子,正以“问”立身,以“道”定心。 朱瀚于王府听闻此事,沉默良久,才轻声道:“他,已能自举。” 黄祁恭声道:“王爷,太子殿下确有定局之能。” 朱瀚点头:“那就更不能为他出手了。” 暮春三月,金陵紫气蒸腾,御道之上柳色如烟,百官朝服绛袍,自午门鱼贯而入。 今日,并非朝会之期,却因一桩“制学试官之举”而聚拢目光。 原来,国子监近日奏请开设“春闱讲策”,拟于建德堂设三日讲座,由东宫讲士出题,学子论策,太子亲观,籍以试士育才。此举非为科举,而为东宫择人之策。 消息传出,满朝沸然。 有老成持重者暗赞:“太子重士,志在广才。”亦有阴沉难测者冷笑:“恐是藉此聚名,树羽翼耳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