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王安石朝着衙役摆手,示意他们收起长刀。 这里,有衙役不过三十多名,但茅家人却有二三百人,若真火拼起来,官衙无一分胜算,反而会加剧矛盾。 王安石拿着丈量绳,看向朝他举起武器的百姓。 “诸位父老乡亲,你们知晓齐州变法意味着什么吗?” “变法若能成,意味着齐州将能升府,成为比青州更繁华之地,意味着全宋二百多个州府都会向咱们齐州学习变法之道,意味着我们能实现齐州全民再无饥馑之患,意味着齐州能够参加省试的名额将会翻数倍,意味着这里的商贸会更繁荣,你们口袋里的钱会更多,州衙将会拥有更多税收,为百姓修桥修路,让大家的生活越过越好……” “此乃天大的好事,落在齐州百姓身上,是所有齐州人的幸运,你们与新法对抗,有何益处?为己之私而与朝廷做对,会有好下场吗?” 说罢,王安石朝前走了两步。 这时,茅一解的一个儿子大步走出,用长棍指向王安石。 “你再朝前走一步试试!”其语气凶恶地说道。 王安石看向他,看向四周。 “你们知晓殴打本官的后果吗?你们知晓本官今日若死在此处的后果吗?” “你们所有持有武器者,皆是帮凶,你们都将入狱!你们有没有想过,你们的父母谁来养护,你们的妻儿谁来照顾,日后,你们的儿孙将会被禁止参加科考,你们的女儿甚至会成为官伎。” “若我身死,变法还会继续,但变法尝试之地不会再是齐州,朝廷会加大力度惩罚所有逞凶斗狠的人,你们以及你们的后代将会越来越贫困,这是你们想要的日子吗?” 王安石的话语,使得下方鸦雀无声,多数人都低下了脑袋,就连茅一解的儿子,有两个的双腿都颤抖起来。 “咳咳!” 茅一解咳嗽两声,看向王安石。 “王知州,我们并非要与朝廷做对,也不是要与您做对,更不是要反对变法。我们只是为了这一百多亩薄田,这些田产对齐州而言,九牛一毛,今日这些田地就让我们自己丈量了,此事就算了结了,变法的其他措施,我们一定全力支持!”茅一解露出了笑脸。 此话,已是他认怂的表现。 他毕竟只是一个乡镇地主,并未见过什么大世面。 王安石微微摇头。 “你……你真是要闹得鱼死网破吗?”茅一解的语气再次变得强硬起来。 王安石环顾四周。 “茅老员外,当下,你有三个选择。” “其一,立即带领族人回家,让官衙丈量田地,本官可恕所有人无罪。” “其二,你带族人杀了本官,只有杀了本官,本官才不会下令丈量此处田地。” “其三,你若不退又不敢对本官动武,本官便要对你动武了,你带头扰乱阻挡州衙办差,依照大宋法令,至少杖责二十。” “以你这个年龄,杖责二十,足以殒命。待你殒命后,本官可将你当作反面典型宣传,震慑各县镇,本官向朝廷汇报,完全可邀功请赏,称除去齐州一地主恶霸,而你茅家将永留骂名,你的子孙,谁敢反对,本官便抓谁,劳役两年起!” “本官要想除掉你,非常容易,你觉得朝廷信你还是信我?” “你选吧!只有今日一个机会,你今日若不杀本官,本官下次来就是派遣军队了!” 王安石双手背于后方,环顾四周,无一人敢与他对视。 正所谓:横的怕楞的,楞的怕不怕死的。 王安石在拿自己的命来赌。 一旁的禹城知县陶泉一脸崇拜地看向王安石,如此不要命的官员,他是第一次见到。 茅一解嘴唇发颤。 他怕了。 他也怕死,怕遗臭万年,怕将整个茅家口镇毁掉了。 他迟疑了片刻,然后扔掉拐杖,朝着王安石拱手道:“王知州,老朽错了,接下来,老朽愿意全力配合官衙公务!” 说罢,茅一解跪在了地上。 他的五个儿子连忙也跪在地上,而茅家口镇的百姓也都纷纷跪倒在地上,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。 …… 此事过后。 齐州境内闹事的胥吏骤然减少了许多。 与此同时。 司马光立即拟定招募胥吏的布告。 除裁撤的胥吏外,有意在官衙做事的识字青壮年皆可报名,经过州衙的审核后,便可上任,待通过三个月的试练期,便可任期一年。 …… 一个月后。 齐州县镇底层的变法事宜不但恢复了正常,且比往常的效率还高了数倍。 这让一众齐州官员都轻松了许多。 这一日,深夜。 齐州州衙后厅屋顶上,王安石与司马光静静躺着,望着月亮。 司马光用手肘朝着王安石的肩膀碰了一下,用几乎蚊子哼叫的声音说道:“你是对的。” “什么?” 王安石看向司马光,面带疑惑。 “你是对的!”司马光扯着喉咙喊道。 “什么?”王安石又问道,故作没听清。 “我说,你这个拗知州,上辈子准是一头牛,一头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倔牛!”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 屋顶顿时传来二人清脆的笑声。 这对脾气互补的冤家,在争吵中,已经互为知己,彼此不可或缺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