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十八怪-《南繁纪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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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鸡蛋捆着卖。

    赶集的时候,有一些来自山里的社员,喜欢将鸡蛋捆成一捆一捆的整个儿卖。有五只鸡蛋一捆的,也有十只八只一捆的。捆鸡蛋大都是用一种特别的草茎,有线香那么粗,几条扭在一起,如同绳子一般结实。一捆一捆的鸡蛋摆在地上叫卖,有点儿像没插柄儿的冰糖葫芦。山民们就用捆着的鸡蛋卖钱,或换些生活用品。大陆有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的俗语,意思是防治碰破。海南人把鸡蛋捆起来,就解决了容易碰破的难题,也方便了买的人安全存放。

    竹筒当烟袋。

    竹筒做的共用水烟袋随处可见。在商店门口、车站码头,摊点旁边、居家屋舍,都有人吸这种竹筒水烟。

    这种形式的水烟,应是旧时代那种水烟的翻版。

    吸水烟的人大都是蹲在地上,或是坐在门口,或是围坐桌旁,饶有雅兴。有时抽完了,再给别人抽。有时是一袋烟,几个人轮流吸上一两口。那种美滋美味的感觉,可以从吞云吐雾的那份享受神情中看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烟筒是用胳膊粗的毛竹筒制作的,打通底部的节巴,下部约三分之一的地方开一个缺口,插入指头粗细长短的烟斗,与竹筒约成四十五度的角,用于装载烟丝。粗竹筒里灌有半筒水,高度刚刚淹过上跷的烟嘴,又不致溢出来。其原理是,通过吸取竹筒里的空气,增加压力后将点燃的烟草味经烟嘴和竹筒里的水过滤,气体状态的烟在水中过滤时会有气泡产生,于是发出了响声。

    烟丝是褐色的压成方块的那种,吸食者只需轻轻掰下一小块,慢慢捻松,再不急不徐地装上去,一根烟丝也不会落下。嘴巴紧紧贴在竹筒口上面,不能漏气,然后点然烟丝,悠悠然吸气。一边吸,烟筒里的水一边“咕啰、咕啰”地响,经水过滤后的烟就被吸进了口腔。

    吸这种烟,需要相当的技巧,要憋足好大的劲,但又不能猛吸,轻重全在意念和运气掌控中,那份陶醉、那份忘我,那份享受,真正是飘飘欲仙的样儿。不仅让马林西他们这些大陆人开了眼界,更让那些有瘾的君子过足了烟瘾。

    出于好奇,马林西也吸过几次,不是力气不够吸不着烟,就是用力过猛,把竹筒里的过滤水都吸进嘴里。

    在许多公共场所,门口还摆放着公用的竹筒烟斗,真让他们开了眼界,谁能说这种方法吸烟不怪吗?

    第三节 十八怪(中)

    男人小便蹲下来。

    这也是大陆育种队员发现的一种怪现象,有几次,马林西也撞见了。

    也不是海南的所有男人都这样小便。有这种习惯的男人,大都是长期居住在山区里的少数民族。至于为什么要蹲下来,没有人说得出原因。直到三四十年后的今天,马林西才从报纸上偶然读过一条消息,说是男人蹲着小便有利排尿,是一种保健方法呢。天晓得,他们当时见到蹲着小便的男人,是不是也出于这种目的呢?

    令人不可思议的,是与男人蹲下来小解相反,女人们小便有时却是站着的。

    女人小便站着解。

    按照中国几千年的传统,女人们总是蹲着解手的。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,社会开放了,人们的观念也新潮了,内地的个别城市公厕里出现了可以供女性站着小便的便池。但是,那样的便池也是有一种针对性的特殊设计,符合女性的器官特点,方便、卫生,尽管如此,实际使用者寥寥无几。然而,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,马林西却真的撞见了海南女人站着小便的情景。

    一踏上海南这片神奇的土地,就有人在介绍这里的怪现象时,提到了女人小便站着解的说法。私下里,大家都觉得好奇。

    据目击者介绍,不是所有女人都会站着小解,只有那些来自封闭山区的老年妇女才会偶尔为之,一般是在赶集人群密集的地方,才会站着小解。要真是那样,不是尿湿裤裆了吗?没事的,这些周年生活在大山深处的妇女,都是穿着自己织的土布筒裙,就像一只没有底的口袋那样系在腰里。海南全年无冬,炙热难耐,于是,这些妇女们便不穿内裤。没人注意的时候,裙子往上一翻,蹲下就完事了。即便有人,她们似乎也不在意,墙角、树下、甘蔗地里,都是可解决小解的地方。集市上,人来人往,常常挤得水泄不通,实在憋不住的时候,就地立正,就不声不响让小便顺着双腿淌下来了。

    他们去赶集,在半坡公社集市上见到,有的女人站在那里不动,肩上还有担子。好奇之间,汪长松碰了马林西一下,不动声色地小声说:“看前边。”

    马林西看过去,一个背朝他们上了年纪的女人,包着黑头巾,穿着黑筒裙,脚下是一摊正在慢慢扩散的水渍。心里想,怪不得集市骚气熏人,原来真是这样,是女人们的杰作。

    散集后,没有什么人了,地上有一摊一摊的潮地图。至此,马林西心中释然。

    抱着小孩谈恋爱。

    在黎族等少数民族地区,据说有流传甚久的试婚习俗。在当地的传统风俗观念里,一个女人要是没有生育子女的能力,那怕长得再漂亮,也是最大的不孝。于是,多子多福,传宗接代的思想,比我们汉族人还要根深蒂固。正是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,才有了姑娘到十三四岁就到瞭棚去过夜的习俗。未婚同居,先生孩子,再正式举办嫁娶仪式。

    海南气候炎热,所有生物的发育都快,生命周期短。人也一样,女孩子发育比大陆人相对要早一些,十三四岁的女孩跟大陆十六七岁差不多。

    三块石头当锅台。

    在马林西他们的苏北家乡,锅灶是十分讲究的地方,稍殷实的人家,锅灶是砌在与居住分开的厨房里。

    在海南,他们见到的农村绝大多数人家是烧饭、睡觉、储藏粮食同在一个屋子里,甚至连象征性的遮隔也没有。在贫困的大山深处,有人家连锅灶台也不砌,铁锅就架在三块石头上,搁上木材、树枝就烧,满屋子都熏得黑乎乎的。

    猪杂当肉卖。

    在马林西家乡,猪肉与猪肚、肝、肠、肺等内脏、下水、猪血都是单独分开售卖的。回家食用的时候,也是肚子、肠子分开烧,很少会有人家同时买两样的,混烧做菜的也鲜有听闻。

    可是这里不一样,猪头、猪下水和内脏等都是跟肉混杂在一起卖。要是你割了二斤猪肉,那么,还要剁上一块猪头肉、一截猪爪,或是一截猪尾、一截肠子、一块猪血。你若是想要买个整猪头,或是一挂猪肚,对不起,掌柜的不干,这是人家的行规,也是风俗,谁也不会改。

    房子慢慢盖。

    半坡这里盖房子很特别,不像马林西家乡盖房子,先把材料备得足足的,砖头、砂子、石灰、木料等全部准备好了,选个好日子开工,几天功夫,一气呵成。

    人家的程序呢,跟他们相反。好歹先弄好房子的屋基,然后慢慢地盖。有的人家是屋基弄好了,除了码着石块或砖头,什么也没有,说不定购买其它材料的钞票还没准备好呢。有的人家,墙砌了半人高,就停在那里,这一停,看样子并不是十天半月,一年半载,因为墙上都长满青苔了。有的人家呢,梁都上了,可就差两三根檩子,也暂时歇着。常常见到村外有烧石灰的土窑。就是择一块空地,一层木材上面,铺一层石灰石,再铺一层木材,堆得像是草垛一般,点了火,从下面往上面慢慢地没有明火的烧,一两个月才烧一窑石灰,根本也不着急。有些三两间的房子,就像是某些重大的国家工程一般,没有个三年五载,是拿不下来的。这种有钱就买点建材,有时间就盖一点的做法,很有点像攒钱存银行似的,量力而为。其实,这也没有什么不好。

    第四节 十八怪(下)

    老太太爬树比猴子快。

    这一怪,真正是海南岛独特的风情了。现在,随着旅游观光业的发展,这一绝技已成为海南游的特色项目之一。

    马林西他们当时看来,真是有些不可思议。椰子树大都有几层楼那么高,树干一般都是两人合抱那么粗,在根部,一个男人都合抱不了。人要爬上去摘椰子,真是难于上青天。可对于当地人而言,完全是小菜一碟,家常便饭。七八岁的孩子,无论男女,爬树摘椰子,都是手到擒来。许多老太太,别看她们走路是勾背驼腰,可爬起树来,手脚灵活得真像猴子一样,一眨眼,就上了树顶。当然,这功夫也是一辈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练出来的,并且是从儿时开始伴随终生的。

    三条蚂蟥当裤带。

    海南岛的沟河港汊里,水稻秧田,甚至在许多低洼湿地里,都有无以数计的蚂蟥。

    这些蚂蟥不仅数量多得惊人,而且个头特别大。杂草上,浅水里,都是蚂蟥的栖息隐藏地。平静的水沟里,稍有动静,就会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蚂蟥浮游。有时,在水沟里吃草的牛上岸后,腿上盯了一片,放牛人要花好大的功夫才能将它们清除,牛腿上常常是血迹斑斑。

    人,肯定是吃不消它们叮咬的。人们下深水田劳动,都得穿上专门的防水袜。这些蚂蟥的个子足有拇指那么粗细,若是按住头尾拉直,足有一尺多长,三只蚂蟥连接起来的长度肯定是超过裤带长度的。

    三只老鼠一麻袋。

    海南岛的有些老鼠,算得上是真正的硕鼠。它们个头硕大,数量众多,牙口也狠。

    马林西现在的宿舍是以前的仓库,水泥地坪,石墙,按说是非常坚固的。然而,到处布满了鼠洞,有些洞口足有碗口那么粗。

    每到晚上,宿舍就成了老鼠的天下,梁上窜来窜去,地上跑来跑去,像是一台热闹的老鼠家庭大聚会。即便是白天,老鼠也常常是大摇大摆地在宿舍里招摇过市。头尾一尺多长的老鼠,时常可以撞见。在堆放粮食的仓库里,有的老鼠足有小猫咪那么大。在甘蔗地里,沟边,稻田边,时常见到老鼠的身影。

    最让人开眼界的,是在集市上卖老鼠药的摊点前,那些被制成标本的鼠辈,都似小猫小狗一般。

    说是三只老鼠一麻袋,虽有些夸张。海南的老鼠之大、数量之多,是名符其实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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