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掌心在绳上停住,过了一息两息,三息……他努力让自己心里“落”下去,却总在半寸处打滑。 瞽者听得出他的呼吸有明显的中段提气——是作假。姚谨站在他侧后,像一杆冷硬的标枪。 朱瀚不揭,只轻声:“停不住,就放。是人,谁没有‘想要’。你若敢当众说你想要,我便信你三分。” 青衫人喉头动了动,竟真的低声道:“我想要……赚些钱。家里穷,去年雨多,母亲病了。我……我见你们的棚火,便想着……” 这话一出口,人群的怒气就松了半寸。瞽者叹了口气,似笑:“脚跟落地了。” 朱瀚收回视线,转向米行与船户:“好了,说你们的。你们一路最怕的是什么?” 一个伙计先出声:“我们怕的是霉味,一散开,三日米就坏。” 船户那边一个老船工应:“怕的是逆风,晚一日,价就落。” 又一个年轻船户窘迫地抬手:“我怕的是卸货时手一滑,袋破了,今儿早上我就破了两个。” 众人笑作一团。紧张的筋被重新按回筋槽里。 朱瀚道:“霉怕散风,逆风怕预留。你们先把怕的放在前头,价就在后头。船户先在棚里‘留半寸’,先卸不散味的,之后米行在后头用帘子挡风。你们两家,先把最怕摆到台面上,别把价挂在脸上。” 众人低低应着。朱瀚又道:“至于这棚——拆了。” 青衫人脸色惨白。 朱标上前两步,手掌按在红绳上,抬手便往上一提。 那条粗藤绳被雨水泡得发涨,竟也给他一硬力提起半尺,露出底下系绳的暗钩。 姚谨一脚踢飞,暗钩“当啷”落地。青衫人嘴唇哆唆,扑通跪下:“王爷,我……我错了。” “错不在你一人。”朱瀚看着他,“是这‘名’。以后谁敢私立棚,挂红绳、写牌匾、收银钱、定输赢——杀无赦。” 他停了停,声音却忽然转柔,“但若有人用棚,做正事,也可立,不收钱,每日给一碗粥。谁来挂牌,不许写字,就照人的脸。谁敢在牌上写自己的名,我就把他名从这城里抠出来。” 回宫的路上,马车内微微摇。 朱标捏着一根细绳,心里还在回味拆棚之事。 他忽然问:“皇叔,这‘暗尺’……” 朱瀚看他:“你听出来了?” “你说青衫人停不住,便让他说‘想要’,我就想起你在棚下对书童说‘你把停写成亭’。我猜,皇叔你心里又多了一把尺。” “这把尺,你也有。” 朱瀚道,“叫‘听实’。你若敢在心里先承认自己‘想要’——想赢、想快、想被人夸——你就能听出别人那一口虚气。拿人当人,别当戏子。戏子要演,人才肯看;人只要说,别人就肯听。” 马车外,宫城的檐牙飞出一抹黑,像一张大口在夜雨后吐出一口新气。 车刚进承天门,一名内侍已迎在廊下,低声道:“皇上急召。” 奉天殿里烛火如昼。朱元璋坐在龙椅上,身旁放着一根旧竹杖,是打仗时带来的,从未离身。 他见二人,眼里有喜有怒,把竹杖往桌上一敲:“朕说那个什么‘公棚’,果然是祸端!你们拆得好!” 朱瀚躬身:“兄长息怒。偷法者,偷了名。” 朱标气笑:“这是要把绳子变成绳索,套在人脖子上。” 朱元璋哼了一声,眼角的皱纹深了一道:“你皇叔刚说完‘名’字的害,杨宪就递上这样的折子。他是读书人,懂不懂?” “他当然懂。”朱瀚淡淡,“所以才想借名。在朝堂挂上匾,便以为理直气壮。” “那你们说,怎么办?”朱元璋盯着两人,目光如钉。 朱标上前一步,沉声:“臣请对杨宪,当庭辩。” 朱元璋挑眉:“你?” “是。”朱标抬眼,“儿臣不想总躲在皇叔背后。” 朱瀚看着他的侧脸,微微一笑:“那便辩。不是辩他的嘴,是辩他的心。明日午朝,棚在殿门口搭起。谁上朝,先摸绳。让他当着百官,摸给天下看。” 朱元璋哈哈大笑,笑声里有年少打马过关的豪气:“好!就这么办。” 第二日,午朝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