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而此刻,王府书房之中,朱瀚负手立于卷架之前。 他目光沉静如夜,黄祁轻声问道:“王爷,您布的这一局,终于成了东宫实权之根。” 朱瀚淡淡道:“不,是东宫的第一道枷锁。” 建德堂偏殿,檐下垂雨丝丝,似缕非缕。 朱标执笔未动,案前摊开的是蒋希远递交的《贡籍折统运行月简》,其中数据繁复、细务密集,既有调移通册,又有田粮盈亏。 他未立刻落笔,只缓缓说道:“这一简,若送至内阁,梁肃会如何断?” 顾清萍立于侧,闻言未答,反问:“您是担心梁肃掣肘?” 朱标摇头:“不。梁肃若真心掣我,不会任蒋希远重起。” “但他肯定还在等,等我会不会破例——动他的棋子。” 顾清萍垂目道:“那您会动吗?” 朱标落笔,在月简旁加注六字:“合并调统,缓议新制。” “他若真坐得住,就不会因这六字起疑。” 他放下笔,站起身来,步向窗前,望着那片雨中的青石径道。 “我已开始执政——但我还未拥有朝局。” “朝局,不是做事,是掌局。” “我若任事太深,群臣便退;我若掌势太明,士人便避。” “所以,我不能推人太快,也不能逼人太狠。” 顾清萍静静地听着,忽然轻声道:“那您若要掌局,就要有一处地方,让朝中之人,自己来——下棋。” 朱标转头看她。 顾清萍凝视他片刻,终道:“设东宫内议堂。” “名为‘询政阁’,不主政,不设权,但凡朝臣有议,不以奏本、不上陛前,皆可自陈东宫,由太子亲听。” “设席四人,太子为主,其余三席轮转,议事不记官,但留‘议迹’。” 朱标低声念着:“不记官,只留议迹……” “此法有奇。” 顾清萍缓缓点头:“可收士人,可稳群臣。若有人言东宫擅权,您只需一句:‘我不设权,我只设问。’” “此举若成,朱标,您便真正成了‘听朝者’。” 朱标沉吟良久,终露一抹笑意:“那便请贤妃,为我起这一堂之名。” 顾清萍思索片刻,缓声道:“堂外有朝,堂内有策,此处当为——‘外策堂’。” 朱标抚掌:“好名!” “传令礼议馆、文选司、翰林院,从今日起,择文臣三人,每旬轮值。” “东宫外策堂,设堂于太子前院,每三日议一政,不裁,不断,只录言。” 首日,仅来人七名,皆为翰林旧进士。 七人不论官阶,但议政极深,有人问及贡籍虚拟数据,有人提及吏部任命重迭。 朱标不评,只问一句:“你言此政不当,愿否写为‘外策录’留于堂中?” 对方一惊,随即答曰:“愿。” 第二日,十三人至堂,左侍郎、右谏大夫、都察院中使、给事中皆有前至。 其中一人沉声问道:“太子设此堂,若引百官言政,是否意图控局?” 朱标坦然一笑:“我设堂,不设责;你敢言,我便留;你若不来,权自归我。” 那人愣住,随即微躬:“若如此,臣愿言——吏部中员张逵,实不称职。” 第三日,堂中人已至三十。 而“外策录”初编,仅一卷,却已传于文渊阁,引内阁次辅梁肃亲自读毕,批于末页: “此非问政,此乃试胆。” “但此胆,朱标有。” 黄祁手持外策录初册进书房时,朱瀚正临窗种梅。 朱瀚看完录册首段,淡淡问:“蒋希远未现身?” 黄祁点头:“太子并未让他上策。” “外策堂设下,蒋氏不过旁听一席。” 朱瀚一笑:“那就对了。” “蒋希远该做事,不该出声。” “朱标明白他是棘手人,却敢用,是信自己可控。” “而梁肃既未阻,便是认了这一招。” “这堂设下,是一把钩。谁敢讲,就钩谁;钩住了,就挂上梁头晒干。” 而此时,东宫后庭,顾清萍正亲自誊抄《外策录》初卷,案边落款处,她却笔锋一顿。 朱标走来,轻声道:“为何停笔?” 顾清萍望着那句“臣愿言政,虽死无悔”,低声答道:“他们如今愿言,是因您设下这局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