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他在看我能走到哪一步。” 顾清萍坐于案旁,语气轻柔:“殿下已经做得极好了,文策能断,礼政能持,士人信服,朝臣忌惮。” “再走一步,就是执政。” 朱标指尖轻轻叩在案几边缘,半晌忽道:“皇叔静得太久了。” 顾清萍一怔,抬眸看他:“您是……担心?” 朱标摇头:“不是担心,是预感。” “皇叔从不无事沉默。” “他不动,是在等我出手。” “可我若出手,便必然要压人。” “若不压人,便再无威。” 顾清萍缓缓点头:“那就该选一个人,立一个‘压’的局。” 朱标抬眸看她,眼神沉静如湖:“你想到了谁?” 顾清萍语气轻,却不带半点迟疑:“礼部尚书,陆弼。” “此人深居简出,却掌三朝礼规修整之案,近年虽老,却举荐未断,朝野私议,他实执‘文秩之笔’。” “若要压,便压最重之笔。” 朱标不语,案上烛影轻晃。他伸手取出前日所收录之“礼议馆第五案”,正是陆弼奏文所起,“请修宫朝大礼,以备储君初讲朝仪之典”。 “他说要替我立典,其实是在替我圈礼。” “我不拒——我讲。” “讲得堂皇,便借他手写东宫礼;讲得不清,我便亲自削。” 他将奏章合起,神情不动,却已落子心中:“传馆启‘礼议双讲’,陆尚书为主讲,我列副案。” “礼之不正,道不立。” “我今日亲讲,是为正我自己的仪轨。” 三日后,礼议馆再启新讲,首次设“礼班”,由礼部陆弼亲坐中席,朱标居左,礼部侍郎左仲言居右,场下士子五十余人、翰林院诸生十七人,旁听而不言。 议题为:“储君入朝,初谒百官,应礼何制?” 陆弼以《大诰》为本,主张循初祖之制,“三阶五拜,仪不过王。” 朱标却以《周官》、《仪礼》合述,言:“今为有为之朝,初祖制礼未全;今太子承政,不可避权而止仪。” “礼非拘物,乃示志也。” “我若执政,却不以礼明责,不如不设太子。” 堂中静寂。 陆弼微颔首,声音苍老却笃定:“殿下之言,志正;然礼之一事,贵在合章,不在意志。” 朱标起身,亲至讲席,拱手而答:“既如此,我愿述东宫行礼五节,以请陆公、众士评之。” “其一,朝君三拜,依祖制,不减一礼。” “其二,谒官二立,不坐上,唯于臣列稍前。” “其三,应事一拜,辞事一让,以示尊位不侵职。” “其四,议政之日,不称令,曰‘问’,示非夺事。” “其五,日常政务,不署‘太子批’,而署‘建德堂讲议’,以示政非权手。” 五礼既述,堂下议者皆惊。 陆弼起身,肃然拱手:“老臣所忧者,非太子之过权,而是朝仪未清。” “今太子亲定五节,其心自明,其志可敬。” “若太子愿于《大典》之末,自增一节为‘建德问政礼’,老臣愿主修其章。” 朱标颔首:“陆公识大体、明纲纪,东宫当敬。” 这一幕,被在场翰林一字不漏录下。 而当晚,翰林院侍讲张淮私入王府,将此事原本呈至朱瀚案前。 朱瀚阅毕,只说了一句:“他今日起,不只是能执政。” “他,能定典。” 黄祁低声道:“这一步,已非储君权柄,而是典籍之源。” “殿下已不只是‘坐’在位子上,而是‘写’在天下人的规矩里。” 朱瀚收起折本,望着庭中夜雨初停,细竹低垂。 朱标通宵未歇,正坐于案前审阅礼议馆新录十案,目光平稳,一页一页,翻得极慢,却无一处懈怠。 顾清萍步入堂中,将一盏温过的薄姜汤置于他案侧。 “您一夜未眠?” “礼官送来的第九案语义含混,我改了三遍。” 朱标揉了揉眉心,语气虽轻,却未显疲色,“是写进《大典》的条目,不可一字含胡。” 顾清萍轻声道:“您如今不是在‘讲政’,而是在写律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