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说罢,他伸手取来墙上挂钟,缓缓一拨,朱瀚自言般轻语一句:“这一夜,应当无梦。” 而这一夜,东宫却灯火不息。 朱标独坐于书阁,前案未曾收卷。 他眉眼沉静,神色并无忧容,却分明不眠。 顾清萍悄然入内,披衣送茶,将盏放在他手边,轻声道:“殿下,夜深露重,仍未歇息?” 朱标未转头,只低声一语:“陛下,可好?” 顾清萍一怔,随即柔声:“白日太医回禀,说陛下脉息稳,气弱而不虚,适合调养。” 朱标点点头,复又沉默。 顾清萍坐到他对面,柔声道:“您已非少年,讲策回锋,驭人立局,皆已自如。您今日所言,已传至内阁之耳。” 朱标抬眼:“他们怎么说?” “内阁无言,但翰林院三位侍讲连夜求观讲稿,国子监亦有士子请记原题,传为‘当代三问’。” 朱标微微一笑,眼神却清冷:“他们不是为问,而是为局。” “这天下的人,从不关心太子如何‘继’,只在乎皇上何时‘不在’。” 顾清萍望着他:“所以,您才亲身设此局?” 朱标低语:“我已不能等。” “再不走上前一步,我便永远只是个在皇叔身后、在陛下羽翼下、在群臣背后‘被信任’的太子。” 他站起身,拂过案上文卷,轻声道:“我不愿再等那把椅子空出来我再坐上去。” “我要让天下人知道,我之为太子,不因陛下宠爱,不因皇叔庇佑,不因储位天命。” “而是因为我自己,站得住。” 顾清萍轻轻一笑:“是‘走到’,不是‘等到’。” 朱标望着她,目中柔和:“是。” 数日后,朝中传出消息,朱元璋忽然下旨,召东宫太子至文华殿“讲书”。 朝堂之上,一时间低语不绝。 而朱标,接旨之后,当晚便起程整理所讲文书,未有丝毫犹疑。 当日清晨,朱标着朝服步入文华殿,堂中静坐,朱元璋高坐案后,神色如常,未有疲意,唯眉眼之间隐有些许肃色。 “讲书吧。”朱元璋只此一句。 朱标顿首,展开手中文卷,高声朗读: “《春秋左氏传》有言,‘政由己出,则人不服;政出公议,则民安而官定。’” “东宫之设,不为荣宠,而为大统所归。若一日太子之位不可议,国家则无公论;若一日太子不可责,天下则失纲常。” “臣以为——太子之责,在于为君后而不自逸;太子之位,在于承大统而非得独宠。” 朱元璋静听,一言未发。 朱标讲至后段,声调平稳却有力: “臣求位者,不为一人之子,乃为一国之储。若臣德不足,行不及礼,愿陛下亲诘之;若臣政可观,道可行,请陛下放臣于局,观其能否立一朝之纲。” 话音落,殿中沉默半刻。 朱元璋忽而起身,走至朱标案前,俯视他良久,忽一笑:“好一个‘放你于局,观你立纲’。” “你如今也敢与朕叫阵了。” 朱标顿首叩地,语气恳切:“臣不敢叫阵,只求明责。” 朱元璋转身回案,端坐不语,片刻后低声一句:“太子之位,非温室之花,非绒毯之座。” “你要知,你脚下走的是刀。” 朱标起身,眼神澄彻:“臣愿履刃前行。” 朱元璋缓缓点头:“你已能言‘愿’,那便试一试。” 他唤来内侍:“传旨,自来岁始,东宫将录朝议一事,参与吏部月折、听内阁旬录,凡政言政事,太子皆得参列。” “从今起,你不再是空名东宫。” 朱标闻言躬身再拜:“臣谢陛下隆恩,愿不辱位。” 此时,王府书房。 朱瀚独坐于榻前,披一袭单衣,面前案几陈着数册册录,皆是近来燕王府动静、京外流言之节录。 黄祁拱手低语:“王爷,燕王朱棣近两月未入宫,府中却频设私宴,宴者多为北地旧将子弟。” “虽未及密议,但所谈多为军政旧事,未免引人猜测。” 朱瀚轻轻一笑,似毫不在意:“他不甘,亦不服。” “自太子入朝听政后,朝中势如潮水向东宫聚拢,而燕王……已被朝局抛在后面了。” 黄祁道:“属下查得,朱棣曾密言‘王叔不动,太子便无恃’,似是试图联王爷而抗太子。” 朱瀚抬手,将一枚玉扳指转于指间,语气轻缓而寒:“他终究还是不死心。” “传我令,明日备马,入燕王府。” 黄祁神色一紧:“王爷欲亲见朱棣?” 第(2/3)页